【熊费】怀璧其罪（二十六）
警告同第一章，一切荣耀归于托老和诺多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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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耐瑞似乎并不奇怪费艾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只是轻轻地歪了歪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费艾诺：“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希望我和阿拉卡诺是什么关系？”
费艾诺心里破口大骂，这都什么谜语人啊？半种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是就赶紧承认，不是也赶紧给个准话，但面上他还是露出了为难的迟疑表情：“阿耐姐姐这么好看又温柔，又是贵族家的女儿，我觉得你和殿下很般配呢，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阿耐瑞闻言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想吗？”
“当然啊，”费艾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拍马屁的话就像不要钱一样地往外冒，“我一看到姐姐就觉得特别投缘，当然希望姐姐今后能嫁得如意郎君。殿下的话，确实是个好人，他帮着我和我阿塔伸张正义，公正地进行裁决，还同意补偿我家工坊这段日子的损失。这样贤明的殿下，自然也值得一位好姑娘做他的贤内助，我看姐姐就很适合啊。而且我看得出，你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好了，再进一步也不难。”
阿耐瑞失笑，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我看出你的诚意了。但是很可惜，我和阿拉卡诺只是很好的朋友，他的心另有所属呢。我倒觉得，你挺符合他梦中情人的形象。”
费艾诺闻言差点就打翻了手中的茶杯，心中暗道这两人前世真不愧是夫妻，语出惊人或者发起疯来都让人招架不住，他尴尬地笑着：“阿耐姐姐说什么玩笑话？我……我一个平民，怎么配得上殿下？殿下那么高不可攀的存在，不是我可以肖想的对象。”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试着肖想一下嘛。”阿耐瑞毫不退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费艾诺，“他可是为你破了很多例，还领着你去骑马。除了他的姐妹和我，你是他第一个领去骑马的女子。”
费艾诺深吸口气，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可阿耐姐姐你才是第一个被他领去骑马的女子啊，我没有那么特别。”
阿耐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起了身：“熙尔玛丽恩，阿拉卡诺的宅子我也很久没有来过了，你领我逛逛吧。”
费艾诺虽然有着女性的身体，但毕竟灵魂不是女性，对于真正女性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反而很多时候拿不准。他吃不准阿耐瑞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拒绝对方，便从善如流地点头：“既然阿耐姐姐想，那我就奉陪。那你想从哪里开始？”
阿耐瑞淡淡一笑：“为什么不领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呢？阿拉卡诺真是不懂待客之道，居然让你穿男装，我要看看你的衣柜，看看他是不是没给你准备漂亮的裙子。要说服装搭配的话，我自认还是挺有心得，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费艾诺心中暗暗叫苦，他的房间？那不就是半种的隔壁吗？于是他连忙道：“我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是我叫殿下不要麻烦帮我准备裙子的，毕竟殿下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不想再麻烦他破费。而且我一直都是穿男装的，并不喜欢穿裙子。”
阿耐瑞摇摇头：“不行，女孩子怎么能不穿裙子，你这不是浪费自己的好容貌好身材吗？别跟姐姐客气，快领我去看看你的衣橱，之后姐姐帮你狠狠地敲阿拉卡诺一顿，让他给你买好多条漂亮裙子。”
“姐姐快别开玩笑了，我真的不需要裙子，不需要麻烦殿下。”费艾诺拼命地拒绝。但阿耐瑞还是一脸的高深莫测，用不容抗拒的语气说：“不、行。”
这句话让费艾诺无可奈何了：“行，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了图书室，沿着私宅里的走廊行走，很快就来到了费艾诺的房间门口。阿耐瑞打量了一下周围，便饶有兴味地说：“这不就是阿拉卡诺自己的房间吗？你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费艾诺无奈地点了点头，此刻他滑稽地有种怪异的心虚感：“我曾经跟殿下要求过住客房就可以了，但他坚持让我和我阿塔住这里。”而阿耐瑞只是推开了浮雕着劳瑞林图案的房门走了进去，她四下打量了一周后啧啧说道：“阿拉卡诺的品味不错嘛。”
这句话引起了费艾诺的注意：“阿耐姐姐以前没有来过这个房间吗？”
阿耐瑞微笑着摇摇头：“当然没有。这是阿拉卡诺的宅邸里预留的、他未来妻子的房间，所以我当然没有来过。”她走到衣柜边上打开柜门，只见里面挂着些已经穿得有些半新不旧的小号男装，看尺寸就知道是费艾诺的。她又来到梳妆台前看看，发现梳妆台上空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无论化妆用的瓶瓶罐罐还是奢华的珠宝一件都没有。她见状说道，“你也真是，守着阿拉卡诺这个大财主，居然不狠狠地敲他一笔。”费艾诺闻言只能尴尬地笑笑，如果可以，他连半种的饭都不想吃。
当阿耐瑞看到与隔壁芬国昐的房间相连的那扇门的门口堆着的几把椅子时，便带着一脸莫名的笑意看着费艾诺。他当然看得明白阿耐瑞的意思，一边在心中诅咒着半种，一边微红着脸大声说道：“我……我只是保证那扇门打不开。”而阿耐瑞的灰眼睛则流露着笑意柔声说道，“不需要和我解释，你又没做错什么。”费艾诺无言以对，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
等到阿耐瑞终于看够了，才发出了一声让费艾诺仿佛听见了天籁的声音：“行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两人这才离开了费艾诺的房间，在芬国昐的宅邸里随意地逛着。两人一边逛一边聊天，费艾诺发现，除了总在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对于芬国昐的看法外，阿耐瑞是个不错的女子，性格温柔但是又挺有主见，所以并不奇怪为什么前世的芬国昐会选择她做妻子。而且从阿耐瑞的语气来推断，就算现在他们还不是恋人，但至少关系仍是很亲近——虽然费艾诺还是无法判断她对芬国昐有没有爱情，但他决定赌一把。如果她心中有妒意的话，只要自己推一把，应该能达成离开芬国昐宅邸的目的。如果她没有妒意，又对他怀有一丝善意的话，那只要开口求她，她大概也能帮上他。
终于，在逛到宅邸的花园时，费艾诺给阿耐瑞讲清楚了他为什么会暂住在芬国昐私宅的来龙去脉，而她也很入神地听着。费艾诺一讲完便连忙拉住了阿耐瑞的手，言辞恳切而急迫：“阿耐姐姐，请你相信我，我现在只想回家，可殿下却说现在回家对我来说不安全，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他也不给我一个准话。姐姐你至少应该和殿下关系很亲近吧，你说话他一定会听的，你能不能催催他，让他快点放我回去？”
阿耐瑞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似乎震惊于所听到的话，她定了定神才道：“怎么，阿拉卡诺的身边不好吗？”
费艾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殿下的宅邸再豪华舒服，终归不是我自己的家。我想念我的家人，阿耐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帮我催催他，我会永远感谢你的。”
阿耐瑞根本就没想到费艾诺会说出这样的话，正当她思考着要如何回答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看来你们两个聊得不错。”阿耐瑞立刻听出这是芬国昐的声音，而她手中那双少女的手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还汗津津的。费艾诺赶紧把双手从阿耐瑞手里抽出来，和她一起向芬国昐行了礼，就不声不响地躲到了她的身后。
“确实聊得挺好，熙尔玛丽恩小姐是个不错的聊天伙伴。”阿耐瑞微笑着说，一边瞟了一眼费艾诺，“我还挺喜欢她的。”
芬国昐点点头：“那就好。今晚要留下吃个饭吗？”但他一边说，眼睛却在看着费艾诺。
阿耐瑞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微笑着回答：“不了，我家人还等着我回去。”
“那我送你去门口。”芬国昐走了过来，很理所当然地站在了费艾诺身边，“走吧，和我一起去送送阿耐瑞。”
费艾诺用恳求的目光看了一眼阿耐瑞，然后才点了点头。阿耐瑞无声地叹息着，但什么也没有说。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来到宅邸的大门，阿耐瑞骑上了自己的马，而芬国昐向她道了别后就领着费艾诺回去了。阿耐瑞看着在他们身后合上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送走阿耐瑞后，芬国昐和费艾诺并肩走在返回宅邸内的路上。忽然，芬国昐开口了：“我今天回来得早，还有些公文要批，你要是不饿我们晚些再吃饭。”
费艾诺闻言，心事重重地抬起头看着他：“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要谈的？”芬国昐眯起眼看着他，“吃饭的时候再说。”
费艾诺坚定地摇摇头：“不，我要单独和你谈谈，不要阿塔在场。”
芬国昐神色阴晴不明，他看了费艾诺许久才说：“如果你坚持的话，跟我来办公室。”
两人很快来到了芬国昐的办公室，费艾诺将门关上，留了可以谈话的相对隐私的空间，这才搬了个椅子坐在了芬国昐的书桌对面。芬国昐早已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一待费艾诺坐定就开口了：“你想谈什么？”
“我和阿耐姐姐的对话，你听见了多少？”费艾诺开门见山，今天芬国昐的态度实在是奇怪，似乎在有意在阿耐瑞面前展现与自己的亲密态度。
“阿耐姐姐啊，叫得还真亲近。”芬国昐微微一笑，“但我什么都没听见。”
费艾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是吗？”他的双手在膝盖上交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芬国昐看着他：“你特意说要跟我谈谈，就这么一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费艾诺觉得今天芬国昐的态度格外强势，但他还是镇定了一下心思，清了下嗓子开口道：“当然不止。我就是好奇，你和阿耐姐姐是什么关系？”
“你很在意这个吗？”芬国昐笑了笑，但是似乎没打算回答的样子。费艾诺连忙摆出一副期待的神情看着他，拼命地点头，他才答道，“算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和她只是很好的朋友，不是恋人。”
费艾诺“哦”了一声，脸上却忍不住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虽说第二乐章有些地方与第一乐章不同，但人际关系目前为止就他的观察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可为什么芬国昐却没有与前世的妻子再续前缘？芬国昐见状用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语气说：“你怎么这个表情？我以前碰到的女孩子，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可都是很开心很兴奋。”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费艾诺不耐烦地回答，他最讨厌被跟别的那些只会花痴的女孩子相提并论了，“殿下，我很好奇，你的年岁和我阿塔差不多，我都已经不小了，可为什么你还没结婚？难道你不想吗？”现在的费艾诺只希望赶紧有个醋意大发的女人，把他从芬国昐的身边赶走，转移芬国昐对他的注意力。
“我当然想结婚，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芬国昐伸手托着下巴，他深深地看着费艾诺，“我只想要我想要的女子做我的妻子，但我还没遇到那个合适的女子而已。”
费艾诺干笑一声：“殿下的要求看来真是高得可怕呢，阿耐姐姐那样的容貌和身份都入不了你的眼，让我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得到你的心呢。”
“我其实没那么高的要求，看对眼了就行。”芬国昐挥挥手，“倒是你，我听你阿塔说你不想结婚只想去侍奉维拉们。但我觉得，你这样的美貌女子还是结婚比较合适，说说看，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
“殿下，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只想去侍奉维拉们。”费艾诺连忙辩解。但芬国昐一脸不信地看着他：“你那时是被那个阿兰都尔逼迫不得不想出来的权宜之计，现在他已经不会威胁你了，你可以像其他女子一样梦想未来的婚姻和家庭。你现在就可以想一想告诉我。”
这一世的费艾诺是真的不想结婚，但芬国昐显然不接受这个答案，于是他只好绞尽脑汁地去想。但他怎么想，身为男性的灵魂都想不出自己要和什么样的男子结婚，他无论怎么努力脑子里都只能浮现出奈丹妮尔的形象。不过，好在奈丹妮尔不是一般女子，她的性格作为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男子气，他可以试着描述一下奈丹妮尔，也许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对上芬国昐期盼答案的眼神，他回答道：“要我说的话呢，最好对方和我一样也是工匠家的孩子，这样我们能有共同语言。职业吗，无论是工匠还是艺术家都可以的，但要有很好的审美。身材要高大，体格要强壮结实，性格要坚毅，但本性要温柔又包容，还要睿智，这样才好。”
芬国昐闻言笑了：“看来你喜欢被人宠爱，想要个对你千依百顺的男人。”
费艾诺仔细又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希望他睿智理性，在我脱缰的时候能够坚持自己的意见说服我、导正我。虽然我喜欢温柔，但千依百顺我也不需要。”
芬国昐的手指轮流敲击着桌面：“看来你的要求也挺高的。不过，一定要是工匠或者艺术家吗？你不觉得高大强壮的战士会更有安全感吗？你对金钱和地位没有要求？凭你的美貌，只要你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男子愿意跪下为你奉上无数珍宝。”
费艾诺闻言黑着脸摇了摇头：“不，比起对方的本性，金钱地位并不是我看重的东西。”如果他在乎这些，前世也就不会娶平民出身的奈丹妮尔了，“倒是殿下能对什么样的女子看对眼呢？让我猜猜，一定得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而且还要温柔善解人意，要出身高贵能带来助力吧。”
“比起这些，我更喜欢才华出众的。”芬国昐答道，“可惜我还没遇到这样的女子呢。不过，我今后如果有幸能遇到有缘的女子结为夫妻，我要与她生养众多子女来享受这福乐之地的美好。我们的长子的话，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奈雅芬威。”他一边说，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费艾诺的面孔。
这个名字让费艾诺心头巨震——这是他前世的长子迈兹洛斯的昆雅语父名。他眼前一黑，这个半种，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恬不知耻堂而皇之地盗用自己侄儿的名号套在自己的后嗣身上。费艾诺紧咬着牙，才没有失态地喊出来，他的眼前浮现出红发的迈兹洛斯儿时的音容笑貌，和最后投入火山地心的决绝面孔。在他看来这阿尔达之中，除了他的麦提莫，没有任何精灵配得上这个名号。但他也同样清楚，因为自己的选择，这一世他已经失去了给自己的孩子以芬威之名命名的权力了。
“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吗？”芬国昐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费艾诺看到芬国昐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没有，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有什么寓意吗？”
“当然。我父王是第一代芬威，我是第二代，我的长子是未来诺多王座当之无愧的继承人，自然是第三芬威。”芬国昐面带微笑地解释道，“这是最适合我的长子的名字。”
费艾诺差点咬碎一口白牙。前世时，迈兹洛斯并不比芬国昐的年岁小太多，当初费艾诺会给长子取这个名字，也是为了向半种宣示自己这一支的正统性和强调继承权。虽然这的确是最适合诺多王长孙的名字，但当年还是在贵族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毕竟这无啻于在打梵雅公主的长子芬国昐的脸，等同于明明白白地在告诉芬国昐恪守自己的本分。
“熙尔玛丽恩，你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舒服吗？还是饿了？”芬国昐关心地问到，向费艾诺不知何时放在书桌上的手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
费艾诺不动声色地从那只温暖干燥却长着茧子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不快。他将已经有些沁出汗珠的背到身后，有些厌恶地擦了擦：“没事。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用母名里的‘卡诺’为你将来的儿子命名呢？”
“长子还是用‘芬威’命名比较好，而且‘卡诺’等‘芬威’不够用的时候也会用得上的。”芬国昐微笑着回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费艾诺的小动作，“你要是今后有儿女的话，会给他们取什么样的名字？”
费艾诺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这算什么问题，而且这个半种到底这辈子想生多少个孩子啊：“殿下说笑了，取母名要在孩子生下以后，所以我并不需要现在考虑这个。”
“确实，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芬国昐回答，“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想问我吗？”确实有，但是费艾诺不确定现在问是不是个好时机，所以想了想他还是摇了摇头。于是芬国昐拿起一份文件放在面前翻开，不再看费艾诺，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费艾诺起身离开，但就在他走到门口时，芬国昐突然说：“你今晚想吃什么可以和厨房说，我刚才忘了等下有一批加急文件要送来，就不和你们共进晚餐了。”
费艾诺闻言脚步微顿，但是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将门在身后关上了。在她出门后，芬国昐深深叹了口气，的确，忙于工作只是个借口，只是今天晚上并不适合与她共进晚餐。
之前芬国昐说会给长子取名“奈雅芬威”的确是他在试探费艾诺，想看看她对这个名字会有怎样的反应。平心而论，哪怕是前世的芬国昐对于比自己幼弟还要年长的长侄也从未有过恶感，相反，他们自年幼起就在诺多王宫中一同渡过漫长的时光，一起学习政务，关系比起叔侄反而有时候更像是朋友，对于彼此的能力性情都有几分尊重和敬服。再加上迈兹洛斯确实能力出众，所以芬国昐并不觉得他叫奈雅芬威有什么问题。而且他还挺喜欢芬德卡诺这个名字的，并不打算给自己的长子改名。
但在曼督斯相处的时光却足以让芬国昐了解费艾诺有多么重视迈兹洛斯和“奈雅芬威”这个名号，这个名字对费艾诺而言意义非凡。毕竟，迈兹洛斯是费艾诺的长子，是善于也喜爱创造的费艾诺人生中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创造的作品，更是他创造的第一个血缘亲人。优秀的长子是费艾诺的得意之作，他看重、甚至可以说是依赖这个长子，支持长子作为长兄在弟弟们中的威望，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世在费艾诺去世后，迈兹洛斯可以统领压服以桀骜不驯闻名的费诺里安们。而且，芬国昐更是知道费艾诺在内心深处，对长子前世最终的结局怀着多么深刻的愧疚，是他心中永恒不灭的伤痛。
在看到费艾诺那强忍着才没有失态的表情，和灰眸中闪过的伤痛和怀念时，芬国昐立刻就意识到了，面前的少女不光有着费艾诺的容貌和灵魂，她还有八、九成的概率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记得迈兹洛斯。少女那痛苦的神色和眸光让他心中一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自身体深处而起。芬国昐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能赶紧将少女打发走，让自己有时间来思考。
芬国昐不太确定，费艾诺之前所说的不想结婚这件事是不是认真的，如果这一世费艾诺不结婚的话，那费诺里安七子必然无法重现于世。但他也能想象得到费艾诺在顾虑什么，毕竟作为父母亲都想给自己的孩子世上最好的一切。前世的费诺里安们，每个人都是得到了维拉眷顾的优秀王子，更出身于王室的第一家族，拥有诺多的继承权，风光无限风头无两，直到他们的荣光被出奔、亲族残杀和誓言给摧毁为止。然而作为平民女子，自己孕育孩子是一回事儿，但孩子们肯定无法再拥有王族身份了。深爱儿子们的费艾诺，肯定还是希望儿子们这一世能享受王族身份带来的一切，所以不能给索性就干脆不要了。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芬国昐回想着关于费艾诺的一切。他一直都很清楚，费艾诺看似脾气暴躁，甚至有时候说话做事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其实却是个心地柔软、本性纯善之人。只不过，费艾诺过于爱憎分明，对于被他视为家人的芬威和费诺里安，他将自己全部的温柔和爱都给了他们，为了他们可以妥协到没有底线的程度。对于自己的追随者，费艾诺同样是个赏罚分明的领袖，且并不会因为追随者的身份贵贱而区别对待，也不吝惜与他们分享自己的知识和财富。相比之下，不被他视为亲人的芬国昐，他也做不到在真正意义上伤害，只是躲得远远的视而不见。现在回想起来，年幼时自己总去缠着费艾诺，如果当年的费艾诺真的想，让一个小孩子出点事故变成残疾总还做得到。而一个残疾的精灵，除非有迈兹洛斯那样惊人的魅力和领导力，否则很难服众更不用说成为诺多之王了。只可惜，这么美好的费艾诺，只肯留给自己一张冷脸，而且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样。
芬国昐伸手轻叩胸口，他现在说不清楚自己对费艾诺是种怎样的情感。但他转生前所说的希望兄长不要再和他作对、最好能与他合作的想法是真诚的，在今生找了对方那么多年后，一朝好不容易找到后，他便再也不希望对方离开他的视线，在没有他的地方享受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想将费艾诺留在身边，对方会是他最好的助力，是他作为明君最好的辅佐，到那时，他负责治理诺多，费艾诺负责诺多的科技学术发展，他们一定能建设出一个比前世更为美好的维林诺和更为强大的诺多族。
可他要以怎样的理由将费艾诺留下呢？芬国昐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他长叹一声，只要遇到费艾诺，他的头脑和心就都会被搅得乱七八糟。泰尔佩瑞安的银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洒满了整个办公室，芬国昐却突然产生了去见见费艾诺的想法。也许看到她的话，他就更能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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